翰墨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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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胡娇娇俯下身子，好奇地问道：“这也是艾草吗？”

&esp;&esp;“这是黄荆。”白明时将嫩叶揉碎，敷在胡娇娇的手指上。“摁住了，先回去吧。”

&esp;&esp;胡娇娇朝稻田地望了望，“怎么摁？我这手还得拎鱼篓呢。黄鳝没捉到，我拿什么给我妈熬汤补身子？”

&esp;&esp;太阳底下，少女的脸晒得通红，脚边还放着一个鱼篓。白明时想起昨天也是自己跟她说的，黄鳝也是补血良品，这丫头才来捉，不慎被夹伤了手，心里多少有些愧疚。

&esp;&esp;胡娇娇看见白明时从口袋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只手绢，轻轻地缠绕上她的手指。胡娇娇微微惊讶，手绢一般是女孩子贴身带的物品，很少见男孩子带的。别是哪个姑娘送的吧？忽而转念又想，面巾纸在这个年代还没有，大家普遍都用手绢来擦汗、擦鼻涕。用脏了后，随时都可以在水里清洗清洗，晾干了继续用。像白明时这种爱干净的人，随身带着一块也不稀奇吧。

&esp;&esp;白明时在胡娇娇的手上系了个蝴蝶结，手绢材质轻薄，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，在微风中轻轻晃动，像在手上停留的真蝴蝶，又像一枚大号的戒指。

&esp;&esp;“回去找刘医生换纱布，手绢还给我。”

&esp;&esp;胡娇娇小声嘀咕道：“可我还要抓鳝鱼呢。”心里却还想道：我怎么一碰到你这个人就不是头破就是血流的？

&esp;&esp;“在这儿等等吧，一会儿黄鳝就会自动进你的鱼篓里。”白明时一跛一跛地回到自己刚刚乘凉的大杨树下。

&esp;&esp;“怎么可能？你哄三岁小孩呢！”胡娇娇眨巴眨巴一双大眼睛，略带生气地瞪着白明时。这个人不论什么时候总是一副懒怠又高傲的样子，真叫人来火。

&esp;&esp;她这才发现，原来刚刚白明时是躺在树下乘凉呢。她对这个人更好奇了，这个时间点，知青也好，村里的年轻人也罢，都在田里干农活了，怎么他不用干活吗？

&esp;&esp;白明时重新舒舒服服地半躺在一块大石头上，树荫正好遮住了太阳。待那只花蝴蝶似的身影凑过来时，白明时眉头紧蹙，表示出了明确的不满。“你过来干什么？”

&esp;&esp;胡娇娇讪笑道：“来躲太阳。”

&esp;&esp;“别的树底下不能坐吗？”

&esp;&esp;“没有人，害怕。”胡娇娇说的语气很诚恳，还略带着一丝惶恐。像之前在田埂边遇见的那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，胡娇娇是真有些害怕。

&esp;&esp;白明时先是不解地挑了挑眉，在少女清澈如溪水的眼神中，他明白了些许。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会儿，已经都出了汗。湿了的几缕发丝粘在脸颊旁，更衬得少女楚楚可怜。这样一张五官清丽的脸，家里又没有个父亲、兄弟，孤儿寡母的确是容易被人欺负的。

&esp;&esp;他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，也想到了另外一张美丽的脸庞——他的母亲。

&esp;&esp;“我能在这儿坐着么？就坐旁边这棵树下。”胡娇娇看到白明时冷着脸，就不由自主一阵发怵，自打上次在知青宿舍门口见到他卸了赵子林的胳膊后，胡娇娇就自动把白明时在心里贴上了不好惹的标签。但又和村里那些嬉皮笑脸、总想占她便宜的青年不一样。

&esp;&esp;白明时“嗯”了一声，算是应允了。

&esp;&esp;胡娇娇很自觉地挪到离白明时有段距离的一棵大树下，不声不响地坐下了。

&esp;&esp;眼面前有一条浅浅的小沟，这个年月工业没那么发达，更没有人为的污染，连条小沟都是清澈的，沟边长着芦苇和狗尾草，不时飞过来几只蜻蜓。其中有一只通体红色的蜻蜓，在乡下俗称“红新娘子”，胡娇娇在以前的世界一直生活在城里，从来没见过这个，看得出神。

&esp;&esp;白明时半眯着眼睛，不时留意着那边的动静。少女坐过去后很安静，没有像庄上传闻得那样妖冶不自觉，只好奇地看着芦苇上的蜻蜓。

&esp;&esp;太阳眼见着快落山了，胡娇娇蹲在树荫底下看蚂蚁搬家。蜻蜓低飞，蚂蚁搬家，都是要下大雨的征兆。正琢磨着，不远处叽叽喳喳有一队人过来了。胡娇娇好奇地翘首，竟然是赵子林他们几个知青。赵子林吊着个膀子，显然是还在养伤。

&esp;&esp;赵子林最先注意到胡娇娇，惊喜地问道：“娇娇你怎么在这里？”对上次胡娇娇拿苋菜扣他头上的事，丝毫不介意，反而不好意思地对胡娇娇道歉道：“对不起啊娇娇，上回是我说话不注意。”

&esp;&esp;陶敬军并不惊讶地看了一眼白明时，“你还闭目养神呢？太阳都快落山了，一般这个时候你不早回去了么？”

&esp;&esp;赵子林冷笑一声，“有人仗着自己腿瘸，生产队的活儿也不干，天天躲在这里乘凉，也不知道是真瘸了不能干，还是偷懒。”

&esp;&esp;白明时不咸不淡地道：“怎么？膀子接上了，还嫌不够？你要是也想靠瘸腿偷懒，我可以帮你一把。你是想要我从脚踝下手还是膝盖？”

&esp;&esp;赵子林想了想自己的胳膊，顿时冒了一后脊梁冷汗，只得愤愤瞪着白明时，不跟他说话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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