翰墨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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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瑗华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明筝还不肯留下来示一示好，如此疏离仿佛漠不关心，即便关怀是假，做做样子给人瞧，叫二爷和老太太心里舒坦些也好啊。

&esp;&esp;明筝转身朝上院走。

&esp;&esp;尚还没穿过小花园，前边老太太就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来了。

&esp;&esp;梁霄身披外袍，领口的扣子都没系好，脚上靴子也落了一只，以往他再如何不堪，也从未如此狼狈过。他在意容貌，总是收拾得整整齐齐。明筝远远对上他的眼睛，抿唇立在原地。

&esp;&esp;“怎么样？大夫到了没有？安氏怎么样？你还在这儿，怎么没去绿箩院料理着？”梁老太太开口问了好些话，明筝沉静地一一应答。

&esp;&esp;过往她照顾家里那么多人，谁有个头疼脑热都是她亲自过问，即便再忙也会前去送礼探望，说些温柔熨贴的话。许是她照顾的人太多，操心得也太多，老太太这一刻定是忘了，安氏是谁她又是谁。即便怀着身孕，那也只是个妾侍而已。

&esp;&esp;遑论，那边人手已经留得足够，有赵嬷嬷在，就有拿主意的主心骨。

&esp;&esp;梁霄深深瞥她一眼，抿唇没有说话。他发丝上还渗着水，料想回来后根本没来得及绞干头发。

&esp;&esp;一瞬间，明筝忽然明白过来，为什么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落了水。

&esp;&esp;画舫是寻欢作乐之处，喝酒瞧舞，听曲弹琴，哪回不是闹上整晚？

&esp;&esp;可他落了水，和同僚骑马而去没有带同换洗的衣衫，模样又太狼狈不好再回席间，他要么就得返回衙门更衣，要么便是回府……

&esp;&esp;刹那心弦拨动，她

&esp;&esp;梁霄追出来，梨菽也追出来。

&esp;&esp;满院人影，所有目光都落在明筝身上。

&esp;&esp;大夫于心不忍，奈何这是旁人家事，医者常走动内宅，需得练就装聋作哑的本事方得长久。他别过头去，忍住劝慰的话没有开口。

&esp;&esp;胎死腹中，如何能跪在冰凉的地上？

&esp;&esp;大雨无情地敲打在安如雪羸弱的身上。

&esp;&esp;她楚楚可怜跪在地上哀求一个不可能的人，给她一个不可能的答案。

&esp;&esp;伞遮在明筝头顶，便是暴雨乍落，也不会损毁她形象分毫。她端庄一如往昔，头发一丝不乱，衣裳整整齐齐。

&esp;&esp;她居高临下望着紧捏住自己手腕的女人。——她哭的那么悲伤，那么真切，声音里那抹绝望痛楚足以令所有人动容。

&esp;&esp;明筝抬眼望去，梁霄双目赤红，失魂落魄地紧盯着跪在地上的人。他眼底波澜闪动，是她多久不曾重温的柔情。

&esp;&esp;血顺着小腿，顺着淋湿的裙摆，一丝丝混在雨中，顺着青石甬道的缝隙流去。

&esp;&esp;这样梨花带雨的一幅画，连一贯沉稳冷静的明筝也难免赞叹一句。安氏当真是极美的，天然雕饰成的人儿，杏眼流波，连哭也是这般动人。若是出身好些，凭着这样的容貌才情，这样的头脑手段，不至于屈居妾位。她竟生出几分“可惜了”的嗟叹。更可怜那个未出世的孩子，未有机会亲眼瞧一瞧这花花世界，就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离开了母体。

&esp;&esp;梁霄这样的人，真的衬得上这样的喜欢么？

&esp;&esp;“奶奶，我真的错了……把孩子还给我，求求你了……”

&esp;&esp;不等明筝开口，赵嬷嬷已带着人上前，姿态恭敬但坚定有力地搀起安如雪，“姨娘莫要如此，且听大夫的话，保重身体为宜，您如此嚎哭，岂不惹得老太太跟着伤心？”

&esp;&esp;安如雪摇头哭着，难道做了妾，连哭自己的孩子也不能？最伤心的人是她，为什么要一个不相干的人强忍难过，无法发泄自己的痛苦？

&esp;&esp;她就是厌腻这样的生活，她要尊严，要可以放肆哭泣的权利，要自由，要不受任何人的桎梏。

&esp;&esp;她眼望着明筝，她想知道明筝是什么样的表情，没了这个孩子，她快慰了吗？她得意了吗？她想要的成真了吗？

&esp;&esp;安如雪满心都是痛，是恨。若不是长久以来明筝如此冷待她，如此不当她是个人，如此漠视她的存在剥夺她的自由。她不至如此，不至走到这步。

&esp;&esp;冤有头债有主。若这孩子该有人来陪葬，那必然应当是明筝。

&esp;&esp;可她望见明筝双眼的一瞬，哭声没来由地止了一息。

&esp;&esp;她分明看见，对方那双素来冷淡无情的瞳仁里，滑过一抹稍纵即逝的悲悯。

&esp;&esp;她在惋惜什么？她在可怜谁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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