翰墨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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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潘二娘常来这里看她丈夫，虽然心里更愿意来看老赵，可念在前头那个是女儿亲爹，也时时来打扫。

&esp;&esp;她在前夫墓前总觉面上无光，甚至感觉他在坟里严厉的看着她，可再怕，她也没少过香烛纸钱。

&esp;&esp;至于老赵，她心里觉着更亲近些，遇到什么麻烦，也愿意在他墓前叨叨两句，说说心里话。

&esp;&esp;今日她没有来，她甚至不敢来这儿了，只有容真真，背着娘，悄悄儿摸到这里。

&esp;&esp;容真真看看亲爹的墓，她没法儿不怨恨，倘若他争气呢？她们娘俩儿自不必受这些苦楚，她也不会成个没爹没娘的孩子。

&esp;&esp;她又去拜拜后爹，虽然是个后的，她心里早已当成了亲的，她看着这静悄悄的墓，心里发疼，鼻子发酸，泪珠儿滚落下来。

&esp;&esp;自从到了赵家，她就几乎没哭过，可这些时日以来，泪水倒是多了起来。

&esp;&esp;她靠在后爹的墓碑上，小小声的，啜泣着，她不敢大放悲声，唯恐惊扰了她爹的亡魂。

&esp;&esp;

&esp;&esp;潘二娘这回嫁的，是个死了婆娘的老鳏夫，开了个早点店。

&esp;&esp;准确的来说，这并不算嫁，只是搭伙过日子。

&esp;&esp;这回可没有大红花轿了，潘二娘只是坐着辆洋车，就那么走了。

&esp;&esp;容真真竟哭不出来，她看着那车远去，不见了，木木的，没有眼泪，只是心里疼得厉害。

&esp;&esp;哈哈，她不仅不能为此哭，还要笑呢，要笑出个好兆头来。

&esp;&esp;哈哈……

&esp;&esp;容真真麻木的摸了摸口袋，她没了娘，兜里却多出两百块票子来。

&esp;&esp;潘二娘把钱都给了她——积蓄、聘礼，还有卖首饰所得的钱。

&esp;&esp;她将自己所有的首饰——都是赵朋为她添置的，件件都是爱物，全卖了，将钱给了自己的女儿。

&esp;&esp;她说：“福姐儿，娘没本事，只能给你这些了，你要好好念书啊。”

&esp;&esp;潘二娘连走的那天，都没有为自己置办一件新衣裳。

&esp;&esp;容真真能说什么呢？她娘已经够对得起她了。

&esp;&esp;妞子拉拉她的手：“咱们回去吧。”

&esp;&esp;听闻潘二娘要嫁人的消息，妞子拼着挨骂，也请了一天假来陪容真真。

&esp;&esp;不光是容真真从此没了家，妞子也没了家。

&esp;&esp;这么久以来，妞子早已真心实意的把干娘家当成了自己半个家，如今，家没了。

&esp;&esp;容真真回到房间，注视着一室冷清，颓然的蹲下身，缩成一团，像只无依无靠的小兽。

&esp;&esp;妞子沉默不语，帮她收拾起了东西。

&esp;&esp;她的东西不多，大多不好带走的都卖了，因此仅仅装满了两个箱子。

&esp;&esp;容真真从地上起身，拍拍脸颊，强令自己振作起来。

&esp;&esp;妞子犹豫再三，小心翼翼地问道：“你没事吧？”

&esp;&esp;容真真看着她担忧的神情，勉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：“放心吧，我没事，再难，能比咱们当初捡煤核的日子难么？”

&esp;&esp;那时潘二娘卧病在床，她才七八岁，就要养家了，家里能当的东西都当个罄尽，那才叫一个家徒四壁山穷水尽。

&esp;&esp;那样的日子都过来了，还有什么坎儿是过不了的呢？

&esp;&esp;她俩把东西收拾好，容真真将前几日包的饺子下了锅，同妞子在这儿最后吃了一顿热饭，便提着箱子，离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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