翰墨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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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宋江坐在杌子上睃那婆娘时，复地叹口气。

&esp;&esp;约莫已是二更天气，那婆娘不脱衣裳，便上床去，自倚了绣枕，扭过身，朝里壁自睡了。

&esp;&esp;宋江看了寻思道：“可奈这贼人全不睬我些个，他自睡了！我今日吃这婆子言来语去，央了几杯酒，打熬不得，夜深只得睡了罢。”

&esp;&esp;把头上巾帻除下，放在桌子上；脱下上盖衣裳，搭在衣架上；腰里解下鸾带，上有一把解衣刀和招文袋，却挂在床边栏杆上；脱去了丝鞋净袜，便上床去那婆娘脚后睡了。

&esp;&esp;半个更次，听得婆惜在脚后冷笑，宋江心里气闷，如何睡得着。

&esp;&esp;自古道：“欢娱嫌夜短，寂莫恨更长。”

&esp;&esp;看看三更四更，酒却醒了。

&esp;&esp;捱到五更，宋江起来，面盆里冷水洗了脸，便穿了上盖衣裳，带了巾帻，口里骂道：“你这贼人好生无礼！”

&esp;&esp;婆惜也不曾睡着，听得宋江骂时，扭过身回道：“你不羞这脸！”

&esp;&esp;宋江忿那口气，便下楼来。

&esp;&esp;阎婆听得脚步响，便在床上说道：“押司，且睡歇，等天明去。没来由，起五更做甚么？”

&esp;&esp;宋江也不应，只顾来开门。

&esp;&esp;婆子又道：“押司出去时，与我上门。”

&esp;&esp;宋江出得门来，就上了；忿那口气没出处，一直要奔回下处来；却从县前过，见一盏明灯灯看时，却是卖汤药的王公来到县前赶早市。

&esp;&esp;那老儿见是宋江来，慌忙道：“押司，如何今日出来得早？”

&esp;&esp;宋江道：“便是夜来酒醉，错听更鼓。”

&esp;&esp;王公道：“押司必然伤酒，且请一盏“醒酒二陈汤。””宋江道：“最好。”就凳上坐了。

&esp;&esp;那老儿浓浓的捧一盏“二陈汤”递与宋江吃。

&esp;&esp;宋江吃了，蓦然想起道：“时常吃他的汤药，不曾要我还钱。我旧时曾许他一具棺材，不曾与得他。”

&esp;&esp;－－想起昨日有那晁盖送来的金子，受了他一条，在招文袋里。

&esp;&esp;－－“何不就与那老儿做棺材钱，教他欢喜？”

&esp;&esp;宋江便道：“王公，我日前曾许你一具棺材钱，一向不曾把得与你。今日我有些金子在这里，把与你，你便可将去陈二郎家买了一具棺材，放在家里。你百年归寿时，我却再与你送终之资。”

&esp;&esp;王公道：“恩主时常觑老汉，又蒙与终身寿具，老汉今世不能报答，后世做驴做马报答押司！”

&esp;&esp;宋江道：“休如此说。”

&esp;&esp;便揭起背子前襟，去取那招文袋时，吃了一惊，道：“苦也！昨夜正忘在那贼人的床头栏杆子上，我一时气起来，只顾走了，不曾系得在腰里。这几两金子直得甚么，须有晁盖寄来的那一封书，包着这金！我本欲在酒楼上刘唐前烧毁了，他回去说时，只道我不把他为念；正要将到下处来烧，却被这阎婆缠将我去；昨晚要就灯下烧时，恐怕露在贼人眼里∶因此不曾烧得。今早走得慌，不期忘了。我常见了这婆娘看些曲本，颇识几字；若是被他拿了，倒是利害！”

&esp;&esp;便起身道：“阿公，休怪。不是我说慌，只道金子在招文袋里，不想出来得忙，忘了在家。我去取来与你。”

&esp;&esp;王公道：“休要去取。明日慢慢的与老汉不迟。”

&esp;&esp;宋江道：“阿公，你不知道。我还有一件物事做一处放着，以此要去取。”

&esp;&esp;宋江慌慌急急奔回阎婆家里来。

&esp;&esp;且说这婆惜听得宋江出门去了，爬将起来，口里自言自语道：“那厮搅了老娘一夜睡不着！那厮含脸，只指望老娘陪气下情！我不信你！老娘自和张三过得好，谁耐烦睬你！你不上门来倒好！”

&esp;&esp;口里说着，一头铺被，脱下上截袄儿，解了下面裙子，袒开胸前，脱下截衬衣，床面前灯却明亮，照见床头栏杆子上拖下条紫罗鸾带。

&esp;&esp;婆惜见了，笑道：“黑三那厮吃喝不尽，忘了鸾带在这里！老娘且捉了，把来与张三系。”

&esp;&esp;便用手去一提。

&esp;&esp;提起招文袋和刀子来，只觉袋里有些重，便把手抽开，望桌子上只一抖，正抖出那包金子和书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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